GlassOrTea

୧( "̮ )୨✧ᐦ̤歡迎光臨

叹弦•上

AL短篇,原著以及电影结合向,有自设。

ooc属于我,爱情属于他们。

集训脑洞,凌晨两点半(以及课间)码字系列,文章未经二修,请君海涵。


也请托老原谅我对原著剧情的改动😶



如果可以的话,请下滑(´-ι_-`)


中土大陆,在铁马嘶鸣的风火狼烟中,迎来了第三纪元的终局之战。


魔都末日火山。


残阳如血,不规则的淡腥色光线挣扎着穿破阴暗厚重的乌云,将那团燃烧着罪恶的火焰巨眼映照地更加炙热而残忍。

万千黑暗从火焰的阴影里匍匐而出,他们嘶哑地尖啸着,嘴角淌着的不知是血还是泥水。

他们磨动着粗糙的锈齿,饥饿使他们变得疯狂,每个人都企图从旁人身上撕下来一块温热的血肉。他们根本不在乎那块肉属于谁,是敌是友,他们只关注那块食物能不能填满他们永远空空寡寡的漏风肠肚。

于是蛆虫们咆哮着,掀起黄沙漫天,几乎不见日月。

黑暗张着千万张饥肠辘辘的血盆大口,狞笑着看向眼前的微光。


莱格拉斯远眺着那轮邪眼,湛蓝的眸子里染上的不是鲜血的腥红,而是落日的暖橙。

他看见阿拉贡举着属于王者的利刃,目光如炬。

他的身前人是身后人的王,他们在打一场几乎没有胜算的仗。

  一把弓箭也许可以解决五百个敌人,可这里的敌人成千上万。

一堵城墙也许可以阻挡成千上万的敌人,但这里空空荡荡,扬尘漫天。

他握紧了手里的白弓,指尖有些颤抖。


他可以命绝于此,但他绝不会让阿拉贡葬在这里。

葬在这种不干不净的地方。


他看见阿拉贡回过头,褐色的卷发在金灿的斜阳下熠熠生辉,他望向自己,眼里是藏不住的温柔与眷恋。


两道目光交汇,静止了那一刹那所有的风沙。

“For Frodo.”

他说。

他看见阿拉贡笑了,于是他也笑了。


他们的目光坚定而柔和。


阿拉贡转过身,背后是光。

光在明刃上流淌。

他听见身后喊杀震天,兵戈利器的出鞘声划破长空,刺痛了黑暗的双眼。


左指拉起弓弦的那一瞬间,莱格拉斯闭上了眼睛。


 

瑞文戴尔,精灵之谷。


“莱格拉斯,帮帮我吧!”伊斯特尔拽着莱格拉斯的衣角,急切地摇晃着,他眨着水汪汪的蓝眼睛,眸子清澈而闪亮,“这一段太难了,我真的读不懂。”


“今天早上不是刚教过你吗?”莱格拉斯头也不抬地盯着桌案上的文书,想要选择性忽略腕口下那片小小的暖意。


“可是,你们精灵的文字真的很难记住啊,又长又复杂,还没什么规律。”阿拉贡扁扁嘴,小眉头焦虑地挤成了八字形,“求你了莱格拉斯,帮我读一读吧。”他将手中的布料拽的更紧了些,“拜托了,不然明天领主检查功课时我又要挨罚了。”


莱格拉斯本来已经有点动摇了,一听他这话差点被气笑,他拿起公文往伊斯特尔的小脑袋瓜上一拍,幅度挺大,但力气却是极轻,“你还好意思提挨罚,上次埃隆大人罚你抄两遍你家的谱系,你才抄几页就趴桌睡着,后面那十几页谁帮你抄的?”


“啊,我好像不记得了。”阿拉贡吐吐舌头,眼睛悄悄瞟向别处。


“这样啊,”莱格拉斯微笑着将公文摆回桌台,“真凑巧,我似乎也不记不起昆雅语的翻译方式了,不如你去找别人问问看?”


“不不不我记得我当然记得!”伊斯特尔毫无尊严地向前一扑,干脆利落地搂住了莱格拉斯的小臂,“帮我抄书的是个大好人,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顶天立地流芳百世的大好人!我爱死他了他是我此间挚爱人间之光……”


“停住!”莱格拉斯被他着一大串不知所云的形容词激地头皮发麻,“谁教你这么多奇怪玩意儿的。”还什么挚爱什么光芒的。


“我听见别人说的。诶诶我还会其他的,你要不要听呀!”


“不必了。”莱格拉斯忍不住又锤了一下他的脑袋,“听好了伊斯特尔,这种话对我说就行了,千万别对姑娘们说,知道吗?” 不然以你这种恶俗语录,一辈子都别想追到妹子。


“好!”伊斯特尔将脸贴上莱格拉斯的胳膊,乌黑浓密的睫毛在那片布料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那我不说了,你可以帮我翻译一下吗。”


好了小朋友请不要再用这种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语气对我讲话了可以吗,莱格拉斯内心扶额,似乎有点懂我ada当年看我的心情了呢。


“求求你了王子殿下……”伊斯特尔见莱格拉斯没有动作,眼珠一转,语调立马变得更加凄凉,“如果连您都不肯帮帮我,我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谁能帮我了……”


莱格拉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住了想缝上伊斯特尔嘴唇的冲动。


“把书拿来。”


他头也不低的说。


“耶!!”伊斯特尔兴奋地跳了起来,“我就知道莱格拉斯对我最好!”


“去拿书。”


伊斯特尔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得意洋洋地将它举到莱格拉斯的脸侧,“早就准备好了!”


莱格拉斯叹了口气,接过了那本薄薄的小书,“哪页?”


“最后一面。”


翻开书页,映入眼帘的除了书籍本身的文字外,还有许多生疏却工整的昆雅语批注,那是来自初学者的笔迹。


伊斯特尔学习还是挺用功的,莱格拉斯想,至少比我当年认真多了。


一路翻到尾,册子最尾页的标题映入眼帘。


—————断戟


粗粗掠过几眼,莱格拉斯顿时明白伊斯特尔看不懂的原因了。这段文章里涉及了大量人命地名以及武器名,甚至还附赠了一条亘长的咒语。伊斯特尔这么小的孩子要是能看懂这页书,那还真是天降奇迹。


“所以它在讲什么呀莱格拉斯。”伊斯特尔借着机会趴上了莱格拉斯的膝盖,撑着脸疑惑地望向他。


“讲的东西和武器有关。”莱格拉斯看向膝盖上的小孩,眼睛里溺着微弱的光。


伊斯特尔得寸进尺地向上爬了爬,鼻尖碰到了他金发的末梢,“什么武器?”


“断裂的武器。”莱格拉斯说,“为你断裂的武器。”


正当伊斯特尔准备继续向上发展时,莱格拉斯伸出手挡住了他企图贴近的小脸,半分威严半分无奈地说:“要趴就好好趴,别凑那么近。”


伊斯特尔挠挠鼻子,退回原位,规规矩矩地趴在莱格拉斯的膝盖上,仰头看向他,等待着下文。


“武器,是有灵魂的。”莱格拉斯缓缓地说,“但它们的力量也跟生灵一般,有强有弱,如果你能得到一把称心如意且力量纯厚的武器,那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它。”


“是因为它能让我在战场上打败更多的敌人吗?”


“不。”莱格拉斯摇摇头,“是因为它能保护你所爱的人。”


“可是武器不是用来保护自己的吗?” 伊斯特尔疑惑地歪歪脑袋


“那是你在为自己而战时。”莱格拉斯轻叹一口气,“你不会永远为自己而战。”


伊斯特尔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你为谁而战,手中的武器就会指向他背后的前方。”


他向着光时,你必然逆着光。


“他会站在你背后,你会为了他而面向前方。”


他会站在光里,你站在光照不到的地方。


“当你的剑拦不住敌人的冲杀,挡不住黑暗的侵蚀;当阴影即将吞噬光芒时,你可以对这把武器施加咒法,让它以牺牲自己为代价,换你身后人的一时平安。”


“可武器牺牲自己只能保护他这一次,又保护不了他一辈子,这不值得!”伊斯特尔不满地嘟囔道。


莱格拉斯揉了揉伊斯特尔的头发,人类小孩的发丝柔软似二月新草,触手之处尽是温暖,“值得。”他轻轻地说。


为了心中的光,坠入黑到看不见天的世界,也是值得的。


“你的武器会为了能让他站在光里,肆无忌惮。”


哪怕只能多守他一时一刻或是一秒。


“好吧,你说值得,那就是值得!”伊斯特尔毫无尊严地转移了阵地,顺便还往莱格拉斯的胳膊上蹭了一蹭。


“好了,你可以向埃尔隆德大人交差了。”莱格拉斯将书册递回给伊斯特尔。


“我就知道莱格拉斯最好了!”伊斯特尔笑嘻嘻地接过小册子,湛蓝的眸子里闪着光。


心口微微一顿,不知名的情绪在心中泛起了细小的涟漪。


其实还有一段,我没有给你翻译,小希望。

这一段对这个时候到你来说有些残忍,所以你还是不知道为妙。

我只记得你眼睛里的光在林谷盛夏的阳光里异常美好。

是印在心口肺底,最纯澈而炽热的光亮。


莱格拉斯的左指搭上了弓弦,他能听见暖金色的弦丝在低吟着悠扬的歌。


声线融于血肉,埋在骨壤。


那是独属于密林之王的光。



那时的幽暗密林,静谧而深远,夕阳西下,山毛榉在秋风中颤抖着瑟瑟的叶。


明天,就是密林王子前往林谷参加魔戒会议的日子。


“你大可不必带这把弓去瑞文戴尔。”瑟兰迪尔抬起眼睛,看向站在天台边缘的独生子,眸子里变化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莱格拉斯不作声,只是默默地看着天边那抹略带紫色的云彩,轻浅不留痕迹地擦拭着手中的灰褐长弓。箭把有些轻微的磨损,握起来却舒适顺手。

弓弦是浅金色,源自他自己的头发,


“你恋爱了。” 瑟兰迪尔一针见血。

莱格拉斯猛地一僵,随后开始猛烈地摇头,忽而发觉自己太过激动,又强行恢复一张铁板脸,只是那对通红的耳尖暴露了一切。

呵,年轻精。瑟兰迪尔在心里槽道。

“还爱到想把自己的命赔进去。”

莱格拉斯神色一凛,他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是哪个姑娘让你这么看重?”瑟兰迪尔侧了侧身,给自己斟了半杯果酒。


“长得很好看?还是性格很温柔?”


“都有。”莱格拉斯终于憋出了两个字,说完便背过了身子,生怕国王瞧见了自己的双颊。肯定是夕阳晒的,莱格拉斯想,不然怎么会这么烫,连胸口都发热。


瑟兰迪尔浅浅地嗅了一下杯中的酒液,是秋日傍晚的莓香,他想起了当年站在果树下的妻子,银色长发泻了满肩,碧波荡漾的眸子间散碎着影影绰绰的微光。



是世间最美好的模样。


“你很喜欢他。”


瞳孔瞬间缩小。


“别急着反驳,你当我看不出来你对那游侠的心思吗。”瑟兰迪尔晃了晃酒樽,看黛色染湿了杯壁。“当时不该让你去北方找他的。”


握着弓的手在微微颤抖。


“虽然我很明白你的心思,但是作为你的父亲,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瑟兰迪尔啜了一口酒,酸甜泛苦的味道滑进胃里,浇开微弱的烧灼,“断戟之术,一生只能用一次。”


“你倒是幸运,能整到一把愿意为你碎裂两次的武器。”他的目光从盏中酒液滑落去莱格拉斯手中那把弓箭上,“我希望你没有忘记上次使用咒语时,它和你所付出的代价。”

莱格拉斯心口猛的一缩,旧时的伤疤开始隐隐作痛。


瑟兰迪尔瞟了一眼弓柄,果然,在连接弓弦之处,上面的裂痕依旧存在,尽管这小子又用自己的头发给它缠了好几圈,可依然无法改变弓柄曾经断裂过的事实。


那道伤痕,也永远不会愈合。


“再使用一次,你也会跟着你的弓一块儿死。”瑟兰迪尔收回错杂的目光,将酒樽放到唇边。

“精灵的永生,是伊露维塔永恒的馈赠,我希望你倍加珍惜。”

“人类,矮人,他们都是短命的生物。不要被他们一时的光彩迷了眼睛,落得一个寂寥的下场。”他饮了半杯酒,眼神在刹那间变得飘忽而摇摆。


我已经孤寂半生,她早就不在了。


在她被龙焰吞噬的刹那,世界上有两个灵魂,一同逝默了。


“当然了,我也不奢求你这小情种能把我的话放进脑子里,”他又灌了一口酒,在酸涩中望向天边渐渐殆尽的阳,“只是,我希望你,”


“别后悔。”


一口饮尽杯中残酒。


“不会的,Ada。”莱格拉斯轻轻地说,阳光打湿了他的发梢,似乎能坠下金色的水,“我不会的。”


哼,我劝你最好不用这咒术,瑟兰迪尔心想。

最好是不会。


睥睨间,仿佛看见已逝故人的影子站在儿子的身边,如出一辙的身段。

我被酒迷晕了眼,瑟兰迪尔想。

然后他重重合上眸子。


昔人已去,逝者不归,余斯人残喘。


就在瑟兰迪尔闭眼的那一刹那,莱格拉斯微微张开了嘴,无声地吐出了几个细弱的音节。

我不会后悔的。

人类就是一场夏日盛会上的花火,一刹那的火树银花后,化作永生永世的灯火阑珊。

可我再也忘不了他那瞬的光芒熠熠。

为了时光中让人惊心动魄的电光火石,为了站在中洲大陆上的他。

我不后悔。

因为我曾追着光奔跑。



莱格拉斯拉满了弓弦,指尖凝聚着全身心的力量。

他死死地盯着前方那些咆哮的怪物,湛蓝的眸子里爆裂开熊熊烈火。

上臂抬高一寸,腰侧偏离几毫。


箭出,划破长空,切碎光芒。

落地,正中目标喉心,黑血飞溅,尖嘶挣扎的巨兽爆发出濒死的狂暴,混沌地咬断了无数同僚的脊骨。森森白骨混着汩汩血浆,淌了一地尘埃。


白箭一支又一支地飞出,莱格拉斯已经数不清自己干掉了多少巨兽,箭射光了就捡尸体上的断箭继续用,没箭了便拔出短刀,干脆利落地隔开一寸又一寸的不同皮囊血肉。金色的发丝被腥臭的黑血浸湿,本该纤尘不染的额角也被尘土熏染上了灰烬的颜色。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地倒下,不同的生命在相同的时间消逝。脚底的尸体愈来愈多,他已经分不清是敌是友。


他看见日光在消逝,黑暗如潮水,不断地吞噬着大地。


他看见他的光还在不远处奋力拼杀,手中长剑淌下鲜血,淋漓了护腕银丝。

他想起被那双手牵起时的温暖,仿佛被最纯净的风所包围。在密林的深夜里,在璀璨的星光下,游侠小心翼翼地拉起了他的指尖,声音轻柔到发颤。


“如果可以的话,我能做你一辈子的光吗?”


正如多年前瑞文戴尔里的小孩,天真无忌地对他笑着说。

“我爱死你了莱格拉斯,你就是我的此生挚爱人间之光!”


当时他怎么回答的来着。

哦,对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闭上眼,重重地贴上了游侠紧绷到有些发烫的唇。

精灵的吻,交出去了,便是一辈子。

很久之后,他对他说。

“我把自己交给了光。”



  战况愈发惨烈。


莱格拉斯的手腕已经疼的有些麻木了,精灵的刀剑再锋利,也无法与这么多的兽人为敌。他嗅到死亡的冷意,听见战马的哀鸣,看见有人在濒死时紧紧握住了恋人或亲人的信物,就好似抓住了新生,在被铁器刺穿胸膛的一瞬露出了最后一点或遗憾或不舍的微笑。

人类都是短命的生物,他听见父亲说。


就像光一般。

每一束光都是穿越了茫茫黑暗千里,飞越了洪荒宇宙的时空,在被时间精密切割成亿份的毫秒里,投射在你的身上。

也许只能停留在你身上一秒,或一时,或一刻。

然后便会被你甩在身后,甚至无法给予一个回望的眼神。

但光还是会尽其所能的在那一分一时一秒,将自己全部的热倾洒,不问前程,不问西东。


光把自己献给了你的一瞬。

那是光自己的永恒。




长剑斩开黑暗的皮囊,筋肉外翻,骨血成泥。


阿拉贡冲在行阵的最前方,手中利剑起落,兽人头颅滚落,尖声刺耳,血水飞扬。

战况危急,自己的士兵已经被数量庞大的敌军冲杀到濒临崩溃,而他无力挽回。


所有人都知道,这次战斗,有去无回。


每收割一条性命,他都不由自主地回头,在一团混沌中寻找独属于他的那抹金色的清明。


他看见精灵的步履不再轻巧灵跃,他看见他的发稍被鲜血染红。

莱格拉斯受伤了?!

心头猛的一震,脚下乱了方寸。


他本想高声问询他的状况,可话到嗓眼又被生生吞回肚子,如果莱格拉斯真的受伤了,是绝不会向自己说实话的。


莱格拉斯宁可疼痛至万劫不复,也不会向旁人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懦或软弱。

这件事他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那时的他还是个半大小子,正值毛毛躁躁的年纪,手里拿着把钝剑就以为自己能打败万千兽人。



年少轻狂。


精灵的生活冗长而乏味,不是吹笛弹琴便是诗词歌赋。他向来对那些金光闪闪的乐器没什么兴趣,更别提那些大摞大摞的历史典籍,那时的他只痴迷于剑术和战争之道,整天抱着一本厚厚的兵书看的如痴如醉。偏偏埃尔隆德大人以他:“年幼懵懂,不识格局。”为由,限制他练习剑法骑术的时间,可没把他憋出毛病来。


于是在这个大雾迷蒙的清晨,伊斯特尔悄悄地把箭袋装满,装模作样地系好一件银灰色的小斗篷,带上了把没开刃的短刀,无声无息地钻出了瑞文戴尔的城墙,头也不回地跑进了莽莽山林。

上午七点的钟声悠扬,侍女步履匆匆地穿过悠长的回廊。

“伊斯特尔,起床了,我有个好消息带给你。”侍女轻轻叩响了空无一人的房间门,“今天莱格拉斯殿下会到林谷来哦。”


自然是无人回应。


奔向自由的感觉太过美好,伊斯特尔几乎要激动到放声大笑了。他快速地穿梭于密密麻麻的树丛之间,短靴上溅满了灰褐色的泥点。他几近饥渴的揉搓着每一棵树的枝干,摘下一捧又一捧酸涩的浆果,直到口袋都被果汁沾染。小小的身影闪烁于雾气之间,旋转着,雀跃着,肆无忌惮地唱着欢乐的歌。

是雏鸟初游于庭院蓝天的模样。

浓雾遮蔽了林间小径,也给潜伏在黑暗里的怪物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大人,不好了……”侍女匆匆忙忙地跑进大管家林德尔的房间,“伊斯特尔不见了。”

“让人去找了吗?”林德尔不惊不怪地继续整理着文书,这孩子总是不想上历史课,这回大概是逃课了。

“关键就在这里,”侍女担忧地攥起衣角,“有个早起读书的孩子告诉我,她看见伊斯特尔带着箭偷偷跑出城墙了。”

林德尔猛的一顿,即刻弹跳起来,“快派人去林子里搜!”他紧张地说,“昨天护卫军说林子里进了几只座狼,到现在还没找到影子。”


“可以允许我加入吗?”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修长的金色身影伫立在清晨微光中,显得静谧而柔和。

“莱格拉斯殿下。”侍女匆忙行礼。

王子摘下背后的褐色长弓,微笑着看向林德尔。

“我随时都可以出发。”


不知不觉中,伊斯特尔已经走到了森林深处。


这里浓雾四溢,厚密的白雾几乎能凝结成固体,树干上坠着水珠,将滴未滴。每一口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混着湿气,胸口仿佛塞了团棉花般鼓鼓囊囊,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许多。


然而伊斯特尔还是坚持嚼完了最后一颗酸莓,他遗憾地掏了掏空空如也的口袋,抹了抹手掌和嘴角的汁水,终于抬起眼正式环顾四周。

这一瞅可把他吓了一跳。


自己似乎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这里浓雾弥漫,高林遮天,阳光被繁茂的枝叶尽数阻挡,只留下了几抹单薄的碎影。


他紧张地竖起耳朵,企图捕捉一丝一毫属于森林的声音。


没有微风划过树梢的响动,没有昆虫清亮的歌喉,更没有熟悉的鸟鸣,这里静到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睁大眼睛定睛一看,这里的树干上爬满了厚密的草苔,幽幽散发着危险的莹绿色光彩;树丛角落中蜷缩着一片片鲜艳的毒菇,花枝招展地摇摆着娇媚的笑颜。


伊斯特尔向后退了一步,扶稳了身旁的树干。孩童的本能令他想大声呼救,可声到喉口又被理智生生压了回去。

他嗅到了腥臭的血气。


谁知道在这片林子里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伊斯特尔想,高声求救惊动的可能不会是瑞文戴尔的护林人,而是嗜血而凶残的野兽。


战士的本能让他取下短弓,取箭上弦。


“遇到危险的时候,慌乱会加速你的死亡。”


这是莱格拉斯从前教过他的道理。


“沉着冷静,理智分析是一个战士要掌握的,最基础的本领。”

是莱格拉斯的声音,从记忆深处传来。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环境。


“你的潜在危险是什么,怎样可以避免它发生。”

是附近徘徊的黑暗生物,而我必须静悄悄地离开这片浓雾森林。


“身边最近的庇护点是哪里,怎样过去。”

是瑞文戴尔,我可以爬上树冠去寻找它的位置。


“如果发生不测,该怎么逃避或反击。”

我有一整袋箭和一把弓,我还有一柄短刀。必须先爬到树上,占据高地,这样就可以观测全场,提前行动。


“想好方法,迅速落实,果断行动,遵从你内心的声音。”


说干就干,伊斯特尔迅速找到了一棵最高大的树木,腾出双手就开始奋力向上攀爬。


向着树顶投射的光前进。


但野兽的低嚎就在他踏上第一根粗枝时,从身下响起。


伊斯特尔低头一看,树下赫然徘徊着两匹巨大的狼。


它们腰身粗壮,横肉似蠕虫般爬满四肢,可腹部上狰狞的肋骨却根根分明;他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味道来自于它们嘴角干涸的血沫残渣。最后,他看清了其中一只狼脖颈上戴着的人骨锁链。


是座狼。


伊斯特尔有些恐惧,但更多的却是兴奋,那些在梦里出现过的,与黑暗生物搏斗的场景,终于落在了自己身上。


“向上爬,爬到树顶上狼就抓不到我了。”


他对自己说,声音有些颤抖。


就在他抬起腿准备继续攀登时,座狼忽然嚎叫起来,尖锐刺耳的声音震得他耳膜生疼,手上动作因此停滞了刹那,而就在此时,另一只座狼抓住了这个机会,张开血盆大口猛力向树上蹿去,动作疾如闪电。

可惜伊斯特尔的反应比它还要快。就在森森狼牙即将触碰到脚底时,他迅速旋身,一脚踏上左侧的树干,险险避开这次攻击。但座狼并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它将锋利的指爪深深扎入树皮,用力向上一蹬,竟是瞬间爬到了与伊斯特尔一样的高度。


伊斯特尔终于看清了这种只在书中见过的巨兽模样,它有着惨黄色的浑浊瞳孔,眼睑处皮肉外翻,露出已经生蛆的白色腐肉,指爪肮脏而破损,浑身散发着臭不可闻的血腥气。


仿佛已经将人肉送进口中一般,座狼露出了狞笑,宛若守在地狱门口的恶犬。


半人高的凶恶饥狼,手中只有一把短弓的人类小孩,胜负似乎已成定局。


只可惜狼面对的孩子,是未来的万王之王。


有些人,在遇见死亡的刹那,会惊叫,会昏厥,会痛哭流涕或是呆若木鸡。

可他不是。


他是希望,他的血液里流淌着宇宙的光。


光会堙灭,可希望永存。


“敌人的轻视,是你扭转战局的绝佳因素。”


于是他将弓弦拉满,闪着冷光的箭头直指座狼浑浊的眼球。


“箭之所行,心之所向。”


他听见莱格拉斯说。


左指下移一毫,身形略略摆正。


刹那箭出,光破云雾。


正中眼球。


座狼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嚎,眼窝处的剧痛迫使他松开了指爪,重重摔落于地。它挣扎着,抽搐着,企图将箭支从眼窝甩出,但这只让利刃越陷越深。混杂着白浊的鲜血汩汩落进它的嘴角,这嗜血的巨兽竟连自己的鲜血都不放过,在这剧痛之中居然还在贪婪地舔舐着嘴旁的浊液。


伊斯特尔在座狼掉下树的刹那便开始继续向树冠攀爬,行动如风。


未受伤的狼怒嚎一声,竟是将已经痛趴在地面上的同僚当作踏板,用力向上蹿去,它的指爪挠破了伤狼的皮肉,那狼痛嚎更甚,几乎扎破云霄。


山林皆惊。


莱格拉斯敏锐地捕捉到了风中传来的异样声音,他心头一缩,于是立刻调转马头,向着声源处飞奔。


只有受伤的座狼才能发出这种凄厉而刺耳的惨叫,他想。


于是他狠狠一夹马肚子,奔如疾风。枝叶从身侧滑过,几乎被他掀起的狂风撕裂,金丝飞洒,只留下模糊的残影。


狼嚎声愈发变大,看来是找对了方向。


白马忽然长嘶,人立而起,莱格拉斯用力勒紧缰绳,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正处在瑞文戴尔的断崖边,若不是坐骑反应灵敏,估计是要连人带马一同坠入面前深不可测的丛林谷底。


自幼养大的白马打了个嘲讽的响鼻,回头瞟了一眼莱格拉斯,那动作仿佛在说——殿下你怎么搞的,连路都不看,这还是你吗?


莱格拉斯挑挑眉毛,就差翻白眼了。


看上去是副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模样,可攥紧缰绳的手心却冒了汗。


狼嚎声忽然响起。


莱格拉斯死死盯住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精灵视力极好,树丛中的风吹草动皆逃不过他的眼睛。


两公里开外,他看见了伊斯特尔。


心脏几乎在那刹那停止跃动。


人类小孩站在高树的顶端,脸上挂着血痕,衣角已经撕裂破口,他右手紧抓树干,左手拿着一把没开刃的铁剑,背上挂着箭囊,只是不知道弯弓被丢在何处。而他的身下竟趴伏着只巨大的座狼,那狼的体型比普通座狼还大上一倍。为了吃食,它竟是违背了本性,爬到了这样高的树顶。


狼的脖颈上挂着一圈骨链。


是兽人圈养的座狼,莱格拉斯捏紧了拳头。

这种狼比普通座狼体型更大,性格更加残暴,同类相残对它们而言几乎是等同于三餐的琐事。


这小子真是倒霉至极,一出门就能遇上这种东西。


座狼长嚎,后腿肌肉紧绷,看起来马上就要朝树顶扑去。


莱格拉斯旋身将弓弦拉至最满,直至能听见弓弦嗡嗡轰鸣的撕扯声。

然后他更用力了一些。


箭矢划破长空。


落入林海,不见踪迹。


莱格拉斯几乎把牙根咬断。太远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了,即使将弓弦拉断,箭也飞不到伊斯特尔身边。

等等,拉断弓弦?


猝然间,一道火光闪过他的蓝眼。


座狼猛地跃起,尖锐湿疣的狼牙直冲伊斯特尔的喉管而去。


伊斯特尔握紧剑柄,急速旋身,堪堪避开了这次攻击。


座狼腥臭的唾液溅在了树杆。


伊斯特尔很清楚,自己的结局应该是会有两种——掉下树,摔死;被座狼逮住机会,咬死。


这大概是生命的终点。


太阳冲破了云雾,洒下光芒,明光落在了他的发梢眼眉。


钝剑亦可刺穿巨狼柔软的口腔,在高枝悬荡的地方,稚子亦能推翻巨狼。


然后他笑了,眼里炸开璀璨。


座狼微微一怔,身子竟有些往后退的意思,但又在瞬息之间张开獠牙。


“你这么想让我死的话,”伊斯特尔转了转剑柄,刺眼的阳光扎痛了座狼浑浊的眼。

“那就跟着我一起下去吧!”


他猛地举起剑,阳光劈裂为二。

王者天成。


他准备迎接永远。


而银箭长啸,切碎林风。

正中座狼心脏。


黑血飞溅,翻滚流淌,悲嗥撕碎了山林的叶。

巨兽软绵绵地坠下,砸断无数枝干,筋骨俱碎,在伊斯特尔惊愕的目光中,它抽搐着,死在了自己的血里。


精灵的号角吹响,林德尔顺着银箭的光,看见了高树上的伊斯特尔。


“快去,把他抱下来!”

“是!”


弓弦无力地垂落在靴边,如同死去的兽,寂静无声。


莱格拉斯微微喘息着,血沫涌上嗓口。

而后猛烈咳出。

金丝散乱。


断戟之术,不过就是,断吾之脊,换汝戟生。

被施咒的武器会尽力完成主人的指令,在它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施展出它最大的能力击中目标,哪怕是以死亡为代价。


而施咒者受到的伤害与武器是同等的,武器受到多大伤害,施咒者也是一样的。


如今,与弓弦连接的地方,已经断裂。

所以他的心脏处,恐怕也会出现一道相似的裂口。


普通人受这样的伤,恐怕早已一命呜呼横尸当场,幸好,他是精灵。


莱格拉斯看见林德尔与其他精灵朝着伊斯特尔的方向飞驰而去,估计用不了几分钟,小孩就能获救。


然后就再也站不住了。


鲜血淋漓了胸口,将素色的白衣染的通红。


断了弦的弓,躺在身边,弦丝仍在微微颤抖,似乎在告诉他,殿下,这次真的是疼的过分了啊。


他恍惚着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已经断裂的弓柄,他无声地张了张嘴,可血丝翻滚喉口,堵塞了最微弱的声音。


他想说,别怕,我带你回家。


疼痛中睡意袭来,是铺天盖地的黑暗。


恍惚间,余听白马疾奔之音。


而后便是永生永世的寂静。


tbc。


解释一下 ,断戟术是我的私设。大概意思就是,你朝你自己的武器施法(这个武器必须很强,而且陪你了很久),然后告诉它你要去杀死哪哪哪的谁谁谁,武器会使出最大的能力达成你的目的,但是如果目标超出了武器能攻击的最远范围,就算武器自爆也没得用处。

武器受了多大的伤,主人也会受同样的。

叶子的弓断掉的不是弓弦,而是弓箭与弓弦连接的那块木头。


and 下一篇写不写看看人气(捂脸

高三太累了写文太难了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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